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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風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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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離五月島遠,快馬加鞭尚需要半個月左右,更何況是馬車,路上走走歇歇,在六月初的時候,馬車停在了風城內。

長時間的趕車,車夫疲憊得厲害,他用布巾抹了一把頭上的汗,略有些無力道,“公子,過了風城前面就是神仙河,那邊有唯一能進入神仙河的渡口,三天一開船,方才我幫你們問過了,船今早剛開,你們恐怕要在風城住三天了。”

溫禪謝別了車夫,開始尋落腳地,一連找了五家客棧,店家都表示客滿,沒有空房。

就在溫禪等人打算去找第六家的時候,街道上的一個乞丐把他喊住,“這位公子,別白費功夫了,縱使你把這邊的客棧全問一遍,也沒有一間空房,還是去城北找吧。”

溫禪正想找個人問問是什麽情況,這個乞丐就撞上來了,他走過去,拿出一塊碎銀放在乞丐面前的破碗裏,半是抱怨半是疑惑問,“這地怎麽回事,家家客棧都客滿,難道城北的人少一些?”

乞丐立即滿心歡喜的將碎銀子揣進懷中,道,“公子有所不知,這些都跟那個‘千面公子’有關,那些住滿客棧的人都是為了見千面公子的。”

“千面公子?他是誰?他跟暗袖閻王是什麽關系?”溫禪覺得這些江湖人起名字還挺講究的,一聽就很厲害的樣子。

乞丐面容覆上驚訝,“你竟然不知道千面公子?”

他見溫禪一臉認真,並不像裝的,於是道,“江湖上流傳有一首打油詩,不知道公子聽過沒有。”

乞丐清了清嗓子,“骨扇下凡讚詞窮,千面折花萬面容,素手施丹濟塵世,暗袖藏針絕英雄。這四句的前兩個字,代表的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,分別是骨扇謫仙,千面公子,素手聖醫,暗袖閻王。”

“其他三位暫且不說,我今日就跟公子說說這個千面公子。”此時的乞丐頗像一個說書人,他聲情並茂道,“有人說這千面公子俊美得像天上的仙子,也有人說他醜的像泥潭裏的癩蛤蟆,但卻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容,千面公子的易容術出神入化,男子女子,老人孩童,沒有他易容不出來的,當你滿大街尋找千面公子時,他有可能就易容成一個極其不起眼的人,從你身邊經過,沒人能識破他的易容術。”

“那按照你這麽說,千面公子的行蹤豈不是神鬼不知,為何他們還來此地見千面公子?”溫禪奇怪道。

“這個千面公子啊,喜好美色,尤其愛體態豐腴的美人,他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,必定會先送一枝花到姑娘的閨房中,然後在夜半三更之時潛進姑娘房中一度春宵,故千面公子也叫千面采花。”乞丐說著將身子一轉,指著對街一家青樓道,“瞧見沒,那裏邊有一個美人昨日房中就被送了花,早在大街上吆喝十來遍了,風城作為五月島唯一的入口處,天下英雄會的召開招來了不少江湖人,聽聞千面公子的蹤跡,哪個不是翹首以盼,等著他現身呢?”

“所以公子你在這裏,根本不可能在找到空房。”乞丐總結道。

鬧明白緣由的溫禪謝過乞丐之後,領著三個下屬往城北去了。

走遠之後,阿福忍不住問道,“那千面公子分明就是一個采花賊,為何有人接到他的花還感到榮幸呢?”

“江湖上哪有那麽多是非好壞,不過是誰厲害誰便是對的罷了。”琴棋不以為然道。

“沒想到江湖上還有那麽多門門道道,可比皇宮裏有意思多了。”阿福自小在皇宮裏長大,頭一次出遠門,一路上只要聽見關於江湖上的事就無比興奮。

“江湖上的事如何,與我們無關,此次我們前來是辦正事的。”溫禪走在前面,聲音平靜的說,“你們快找到歇腳的客棧,我快站不住了。”

將近一月的趕路,溫禪的小身板根本支撐不住,雖然他也對千面公子好奇得很,但是身體的疲憊一遍一遍催促他躺下休息。

書畫讓琴棋和阿福留下跟著溫禪,自己施展輕功率先去城北尋找客棧,待訂好了兩間房後,又折回去把溫禪領到客棧裏。

客棧像是新開不久,房間的東西都是嶄新的,上品房內置放的有床榻和躺椅,床榻上還有垂簾,看起來幹凈整潔,掌櫃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子,一見溫禪氣質不凡,衣著華貴,招待得極其熱情。

畢竟不是身在京城,為了保證溫禪的安全,書畫和阿福都表示開一間比較合適,但是被溫禪以“幾個人住一間太擠了”的理由給拒絕。

於是兩間房,書畫和溫禪住一間,阿福和琴棋住隔壁。

琴棋書畫兩人習武,身體素質強,並沒有覺得很累,倒是溫禪和阿福,一沾枕頭就睡死過去,也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,琴棋書畫二人不敢離開,在房中假寐。

白天睡覺的壞處就是晚上睡不著,溫禪一覺睡到天黑,一睜眼,外面已是燈火闌珊。

西涼的都城都沒有夜禁,是以天一落黑,勞碌了一天的百姓都出來轉悠。

風城這些日子有些不同,因為天下英雄會,聚在風城的江湖人士眾多紛雜,百姓們懼怕那些手持大刀闊斧的人,夜晚也不敢在街上游躥,所以到了晚上還在外面走動的,大都是江湖人。

燈籠高高掛起籠罩了整條街,溫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推開窗戶伸頭往外看,街上熙熙攘攘,看起來極其熱鬧。

這麽昏天黑地的睡一覺,溫禪一醒來倒覺得肚子餓了,他喝了兩杯涼茶,帶上書畫打算去街上轉轉,而琴棋則是留在客棧內守著還在呼呼大睡的阿福。

夜晚沒有燒餅,沒有包子,沒有饅頭,溫禪買了幾塊不太甜的糕點,坐著馬拉車來了城南。

他心裏也一直惦記著千面公子的事情,所以想來看一看,可剛下車,他就被眼前的盛況給震住了。

整整一條街站滿了人,遠遠看去人頭攢動,別說看千面公子了,如今街道如此擁擠,就算是想走到街中都是個麻煩事。

他站在遠處人較少的地方,一邊往嘴裏扔糕點一邊含糊不清的嘆息,“想不到這千面公子竟有如此大的吸引力,這下是沒有機會目睹其容了,不知道長得是高是矮,是胖是瘦。”

他原以為會有人聽到這話過來與他嘮兩句的,卻沒想到竟然沒有人搭腔,他轉頭看去,驀然發現身旁站著的三位高大男子都在看他。

三人高低不同,但都比溫禪高,平眉細眼,相貌上並無出眾之色,並排站著時其中兩人甚至伸出頭來,盯著溫禪。

溫禪被這三人的目光驚了一下,迷惑不解道,“三位兄臺可是見過我?”

離得最近的男子聽後並無回答,反而轉頭過去看他身邊的男子,兩人面面相對,不知道是不是在說什麽悄悄話,而另一個較矮的男子卻突然動身,朝溫禪走來。

書畫立即戒備,不著痕跡的往溫禪靠近,手指摸上腰間的長劍。

那個矮公子倒是沒做什麽,只是走過來往溫禪身邊一站,一開口聲音又厚又沈,“小兄臺是來看千面公子的?”

“是啊。”溫禪應答,而後反問道,“你們不是嗎?”

“當然不是,那千面公子有何好看,我們兄弟三人,不過是恰巧路過見此地人多,便來湊個熱鬧。”矮公子對眾人追捧的千面公子很是不屑。

“只可惜今晚是沒機會了,這裏人太多。”溫禪一邊嚼著糕點一邊碎碎念,臉上倒沒有多少遺憾的神情。

那矮公子瞧了他一眼,“放心吧,不只是你,這裏的所有人今晚都看不見他的。”

聽著他語氣中的篤定,溫禪疑惑道,“此話怎講?”

“如你所見,這裏的人太多了,千面公子又不會輕功,怎麽可能擠得過那麽多人跑到街中去。”他道,“再說了,就算人不多他也不會來的。”

這跟之前聽到的不一樣啊?溫禪有些莫名其妙,“傳聞他不是喜好美色,尤其愛體態豐腴的美人嗎?為何不來?”

矮公子勾上意味不明的笑,“傳聞又有幾分真假,小兄臺還是莫要全信。”

只短短聊了幾句,就把溫禪給聊迷糊了,他算是切身體會到了江湖傳聞的紛雜,千百張口,每張口的說法都不同,真假難辨。

就像現在,他也不明白那千面公子到底是什麽樣的了,見街道裏的人還在激昂興奮的等待著,溫禪突然失了興致想要離開,走之前他禮貌的問了矮公子的姓名,“在下溫禪,不知公子尊姓大名。”

“在下單柯。”矮公子答道。

“單公子,在下告辭,後會有期。”溫禪客套了兩句,單柯也一拱手作為回應。

溫禪臨走的時候往那邊兩位男子看了一眼,卻見兩人竟然還是在看他,他心中有些發毛,帶著書畫不由加快腳步,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道,這倆人不會看上我的美色了吧?

坐馬拉車離開了那個熱鬧之地,回到客棧之後,溫禪向掌櫃要了熱水沐浴凈身,換下來的衣物他自己在客棧後院打了井水,用個棒槌敲著。

從宮中帶出來的那三套衣物早在一個月的趕路中被溫禪扔了,因為宮廷之中的制衣布料與民間不同,有許多布料都是從他國進貢來的,稀有珍貴,出門在外難免遭人惦記,為了保證惹來不必要的麻煩,溫禪就全給扔了,換了身行頭。

只是穿一身扔一身這樣的行為太奢侈,在外不比宮中,銀子花一點少一點,也沒有那麽多人服侍在身邊,所以尊貴的前皇帝今皇子溫禪,只得自己動手洗自己的衣服。

雖然阿福和琴棋書畫都搶著要幫他洗衣物,可溫禪把這三人帶出來吃苦送命已是非常內疚,哪能還讓他們為自己操勞洗衣這些小事,於是堅決的回絕了。

溫禪又不是沒有自己動手洗過衣裳,前世他鐘家聯合神歸教屠城,他從京城狼狽出逃,開始了與梁宴北一起的流浪生涯,雖然不愁吃穿,不缺人伺候,但也學會了自己洗衣裳和下面條諸如此類的小本事。

現在想想,那段日子雖然是他心中最難過的時候,卻也是他跟梁宴北最親近的時候了,待殲滅反賊登上王座之後,溫禪與梁宴北的距離越拉越遠,直至後來他有了自己心愛的人,娶妻生子,再不覆從前。

想著想著,溫禪就感覺鼻子有些酸酸的,自離開京城後,他想梁宴北的次數越來越多了,思念入心肺,難壓難除。

溫禪吸吸鼻子,認認真真的用棒槌錘著衣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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